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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元夜

艾瑞巴蒂,元宵节快乐哦!谨献上三篇上元节人物散文!也预祝过两天的情人节快乐哦~
上元夜·寂·齐铁嘴
又是一年正月十五,上了古稀的人常道这年到这儿也算是大半了。
经年若逢佳节,齐铁嘴定会携着齐羽去狗五那儿讨酒喝。
狗五这人,炕头热的很,见着八爷二人前来,叫嚷着不愿做这东,三人便只好借个油头去寻九爷。若是要在九门之中寻个财务总管,张大佛爷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,但若是再找个冤大头,那就非解九爷莫属了,论谁有雄心豹子胆,去找佛爷管这胆子事。
这年元宵,清早,青烟袅袅,齐铁嘴一切如常无异。
小满便向前探身,“八爷,今儿晚上还是去九爷那儿喝酒?”
齐铁嘴倒像是没听真切似的,愣愣地望着青乌子画像,出了神。小满弱弱的抬起脖子,扯了扯八爷衣裳,“爷?”
八爷方才回了神,“也罢,不了。傍晚,我得闲去逛逛夜市就行。”
“那我伴着爷呗?”
“不必,你留下守着铺子就是。”
是夜,齐铁嘴便孤身一人去沾沾这元宵喜气。他本是性情极冷之人,不爱外出多与闲人打交道,后多亏与五爷打了几番交道,身上方有些了烟火气。只不过,这解吴两家联姻,他知分寸,上元节定是两家团圆之时,他不便前往。要是齐羽那小子还在,自己齐家倒也不至于人丁凌落,只可惜这小子虽年少,倒也不安于这小铺子。
初春乍到,时气还是冷的很,齐铁嘴一身素衣长衫,虽裹着裘,却仍难御寒气,他眼见着长街人声鼎沸,彩灯万盏,踩高跷的,喷火的,漫街都是,唯有一摊儿却鲜有人问津,倒是正合了他心意。
齐铁嘴曲身坐在那水曲木椅上,暖了壶酒,叫了碗糯米细面,暖暖身子。他见着摊位老夫妻俩恩爱的紧,见着有客人便欣喜招呼明白了。
“老人家,可是从东北来的?”
“爷,您是如何知晓的?”
齐铁嘴轻笑两声,缓缓道来“长沙这细面,往往以椒为汤,加入韭菜、儆果,你这糯米却是浇了猪油为汤头;其二你们这儿的汤圆,你见着皮薄,是擀子擀的皮儿,而我们这儿却是手包的,味道自是不同,难免街坊邻居吃不惯。”
店主点头以示感谢,上了壶汾酒,给八爷斟了半杯。几碗黄汤入肚,倒也是灌得他老脸微红,飘飘然起来。
“老人家,你可知我是谁?我是这长沙九门的老八。”
“你又可知,这正月十五夕节,乃上元天宫赐福之辰,可为什么我,却还是孤身寥寥呢?”
店主只是一味应和着,“八爷,您怕是醉了咧。”
齐铁嘴含笑向外扯了扯手,“无妨无妨”扶扶眼镜,默不作声,看着一对联摊儿入了神。
他早年前,也曾和一女子举案齐眉,眼看就要谈婚论嫁,无奈这命运残酷得紧,有缘嗟叹无份苦。后来那女子倒也来过,只不过大着肚子携过夫婿,在摊位前为孩子求了个名,“予元”,八爷把这本属于自己孩儿的名,笑着给了他,眉眼浅浅,竟看不出一丝不舍,无人知晓他的痛。
大背景的时代同齿轮般旋转不停,日新月异,九门中人,虽口头不说,却也三三俩俩拉帮结派起来。他自是不愿苟合,见不得这些俗事,那自然在九门中也没什么地位。
那小小的铺儿,自齐羽走后,更是冷落至极,一年到头,毫无变化,毫无生机,倘若门口那两只正冬眠的小乌龟也算活物的话。齐铁嘴与其说是念旧守尘的人,更不如说是不懂变通。他虽忧心过自己的小铺儿不久会消散于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,却依旧是不愿改变的,只得守着那份回忆,守着那摊位,过了很久。
他醺醺的举起玉樽,银晖冷冷的笼着,轻声吟着,
故园今昔是元宵,独向蛮村坐寂寥。

上元夜·情窦·张曰山
张府
沙场无情,军人岂异?
张大佛爷担这边防官的重责数年,素来是以公务为重,鲜少去费着闲余精力去过些劳什子的节儿。
这几年,倒也因娶了位古怪精灵的娇妻在家,懂得了些许浪漫和情调;但只一点,对属下,却也依旧还是冷冷的。
张曰山是自幼随着佛爷从东北一路闯到长沙的,这一伴,也从懵懂无知的瓜娃儿长成了独挡一面的俏副官。这些年,其他本事曰山或许没到精髓,倒是把佛爷的不苟言笑学了个十足十的。新月在府邸就常常呆望着俩人,这如同石头人似的对话,一讨论竟就是大半个时辰,毫无表情,甚至连捕捉到一丝生气也是难事,便只得新加了一条家训,“严禁在家中讨论政务!”
上元傍晚时分,张姓亲兵按例来佛爷处汇报完情况,便就各自回去了。但正好今儿是佳节,兄弟们便凑一处,商量着去热闹热闹,吃吃小酒解乏玩笑。
一伙人嘻嘻哈哈,吵吵嚷嚷,没个正行。张启山看在眼里,倒也没制止,心忖“这帮兄弟,跟着自己一年也没几个好日子过的,偶得放纵一回,倒也无伤大雅”,便睁只眼闭只眼罢了。
这伙人刚起身准备离去时,正巧逢上手捧文件集的曰山从叠层下来。
众人为首一个年纪稍长,名唤青山的男子,勾了勾曰山的肩膀,“小曰山,今儿要不和哥哥们一起去喝点酒吧,兄弟们买单”,曰山微笑片刻,只字不语,只是侧身望了望佛爷书房。
“小曰山,佛爷不会说什么的,一道去呗。”又一位叫十三,和他年龄相仿的士官也在一旁教唆着凑热闹。
不等曰山思索片刻,一句“妈个吧嗒,你们几个浪荡鬼,敢把我们副官带坏了,当心你们的皮紧儿”的声音从书房稳稳地传来。直吓得十三吐了吐舌头,耸了耸肩,“佛爷,那我们兄弟几个可不管你们,先走了”说罢拍了两下曰山的肩膀,一群人笑嚷着一哄而散。
“佛爷”曰山朝张启山敬了一礼,“这是今刚刚送上来的边防各个要塞的统计情况”佛爷点了点头,翻了三五分钟,问道,“这西北角的部署好像还是有些问题啊?”
“是。属下一会儿拿回去修改,明早交给您过目。”顿了顿,曰山正准备转身离去时,手上的文件却突被一人夺了过去。
“夫人?”只见着尹新月单手将文件举高,又扔回佛爷桌上,“启山,今儿好歹也是上元节,何妨给曰山放一个假呢?这公务要想做是永远做不完的。曰山说到底也才十几岁,也得跟别人一样去放放松才是。你看看他,活脱脱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小老头似的”
新月是讲的喉头发热,停了片刻。“夫人……我,我没事的”曰山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,“你闭嘴”新月喘了一口气,回瞪一眼,曰山立刻住了嘴,不敢往下深说。
佛爷陪着笑,眯着眼,扬了扬嘴角,起身到曰山面前,再系了系他脖颈前的风纪扣,“少喝点酒,晚上早些回家,别让我和夫人担心,快去吧。”
曰山简单答了个“是”字,就笔直退了出去。
他并未去和青山等一帮兄弟会和,这帮子人只怕是喝醉了酒,等着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结账呢,于是踱着步,来到了较为繁华的西街坊。
曰山隐约记得曾在书上读过一首词,“东风夜放花干树,更吹落,星如雨”却死活记不起后几句,不过就前几句倒也是真真的应了眼前之景。
人头攒动,一会儿在这边个猜灯谜,一会儿又去围着看那边舞狮子,不过多时又去看扎灯笼,踩高跷,好不热闹。曰山走着些许热了,出了点汗,解开了风纪扣,暗道,“这长沙夜晚竟是如此美丽,平日里倒也不曾留心注意过。”天空忽“嗖”的一声放起烟花,照亮了月夜的大半天空,也浸染了曰山稚嫩的半半脸颊。
他听老人家说过,这烟花,和流星一样,如若能趁着许愿,灵验的紧。他赶紧学样似的,将双手合十握拳,闭上双眼,默默许了一个愿望。“愿我能和佛爷一样,觅得一良人,白首不相离。”那时的曰山,还是单纯的憧憬着纯粹的爱情,以至于这一刻在很多年后,都是久久不能忘怀的。
曰山刚放下许愿的手未过多久,就被涌到人群中央,直到一个灯谜摊前,方才寻得一丝空隙地儿,脱了身。
这小摊儿横摆了三行纸扎花灯,款式倒也新奇,有做成玉兔报春的,有糊成金鸡打鸣的,还有寻常款式画上美女画的。只是这店家,也凑了个巧综,将明纸作底,配上各色颜料,烛光一照,反而栩栩如真,维妙维肖。
曰山细细望着,前方似有一妙龄少女在赏灯猜谜。就这么远远看着,这姑娘着如意镶边的宝蓝配着苹果绿色的绣花袄裤,又梳了一个梨花短发,又加了一箍,甚是俏丽可爱,不知不觉,竟也牢牢锁了曰山的目光。
“猴子身轻站树梢”这少女微微颔首,暗读了一遍,接着眉眼微挑,“是荔枝。”“小姐,厉害。”
“身自端正,体自坚硬,虽不能言,有言必应”
“是不是砚台?”“又对了,那下面的呢?”
那少女倒也蹙了蹙远如黛的黑眉,“南面而坐,北面向朝。象忧亦忧,象喜亦喜。”读了两遍,她还是不解其意,低着头,手拧着帕子,尽是褶皱。
“小姐,猜出来了么?”
“是,是……”
“是镜子。”曰山的声音从后儿悄无声息而出,唬了那小姐一跳。不过片刻,小姐思索了一会儿,“是咧,是镜子。”
店主便择了那玉兔灯赠与小姐手上作礼。那小姑娘拿了灯,左望望,右瞧瞧,举着转了一圈,方才知失了礼,朝着曰山大咧咧的一笑,揖了一礼,“刚刚多谢公子了。”
曰山借着灯笼之光,方才瞧清面庞,大大的眼睛,两个眼珠子乌溜溜的直转,加上白皙的皮肤,圆圆的脸框,虽不格外漂亮,倒也清秀脱俗。“不必,不必客气。”曰山微微红了脸,不敢直视,但还未来得及问清芳名和住址,那姑娘就拎着灯笼,一转身消失在人群中,只余下一股子淡淡的水沉香之气。
曰山寻了几处,也愣是没有找到那姑娘的半分倩影,只觉得眼前被灯火熏得生疼,内心也不免失落难过。
“你是在找我么?”曰山感觉右肩被人轻敲一下,回身望去,竟是他寻的那位姑娘,眯着眼,乐呵呵的正看着他。良久,那小姑娘,眨了眨眼,“小哥哥,要不一起去桥那头逛逛吧。”
“嗯!哎,你慢点,等等我!”
曰山不知,他刚念叨的那两句次的后句便是,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

上元夜·亲·陈皮阿四
陈皮在码头二楼翘着腿,冷眼旁观着装货卸货,又装货,又卸货,烦躁的很。
“啪”的一声,他重重的将酒杯掷于桌面,酒水却一滴未漏。
面前的几个小工,知道自家主儿的脾性,一个个的赶忙跪了下去,“舵主,怎么了?”
一片死寂,问事的人跪着,冷汗滴滴的下滑。
沉吟片刻,陈皮动了动嘴,“今儿,怎地货运不多?底下的人倒也毛躁的很啊?”
那人猛得磕了俩下头,回话,“今儿是上元节,所以码头货运不多,众人不过是早些归家团聚罢了。”
“已是上元节了?这日子过得也是醉了。”
跪地为首的人,稍稍放松,问道,“舵主,那今儿您去哪儿消遣啊?要不去属下家中”这话怕是还没说完,陈皮的九爪勾却更快,直取此人面门,那人所料不及,连人带头一下子栽了下去。
“本舵主的安排还轮不到你来多嘴!”陈皮收回武器,既不做声,也不看底下之人,只是冷冷的,又灌下一壶子酒。
众人虽然知道陈舵主脾气暴躁,但随意杀人也是实属罕见,一个个跪在地上,脑袋儿也不敢抬,生怕又做错了事,马上被分了家。
半个时辰过了,陈皮才微动嘴角,传来一句,“滚吧都,忙完了手头的,都回家去吧。”众人听了,也不敢多停歇,速速都撤了回去。
虽是过了半月的立春,但这日头也是早早暗了下去。陈皮望着这空荡荡的码头,在夕阳西下,独显一人身影,居然略感到一丝寂寞。他随意收拾了一番,便想着去花锦楼找个姑娘乐呵一下。
逢佳节,这一路上倒也不免看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,陈皮脑袋一别,速速离去了。他记起自己的童年,虽然穷困,却幸福得很,和奶奶相依为命,靠着卖螃蟹为生。奶奶偏爱小孙子也是有的,吃喝用具,只要想的,一应俱全。要是一到上元节,奶奶便会早早收了摊,煮上一锅甜甜的芝麻汤圆。小陈皮陪在奶奶边上,扯扯奶奶的衣服,奶声问道,“奶奶累不累啊?休息一会儿吧”
奶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,给小陈皮盛上满满一碗。
小陈皮年幼嘴馋,贪吃了好多。奶奶就笑着看着他,“皮皮,好吃么?要不奶奶再给你去乘一碗去?”
吃完以后,奶奶就抱着小陈皮,坐在庭院,望着那圆圆的月亮,告诉他,这是今年第一个圆月之夜,以后便会都团团圆圆的度过了。
如今,陈皮背井离乡闯荡了好几年,也受过不少委屈,奶奶也早已过逝很久。
他不知为何今儿会突然想起这很久的事了,不知不觉抬起了头,确是一个月圆之夜。
去年,师娘还没有过世,他与师傅一家也是团圆过的,他记得那时的自己还留着长长的刘海,穿着麻布衣服,给师傅、师娘斟酒布菜。一年而已,却早也物是人非。师娘的离世,被师傅赶出师门,让他不由心寒,凶狠起来。
他不知道,自己内心其实是渴望家人和家庭的,但是他没空去想,他只盼着自己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人,能够吃得饱即可。
他打消了去花锦楼的念头,转身来到街旁面摊,点了碗糯米粗面。他清楚的记得,这师娘,每到过年都回下一碗面,虽然把他和师傅吃的是反胃,但也不愿浪费丫头的一片苦心。有时候一碗热面,有亲人在家里盼着的感觉是很暖心的。
想罢,陈皮用筷子撩起面条入了嘴,“真难吃,还没我师娘做的一半好!”,“啪”就折断了一双筷子,想杀了这面摊老板。老板听到响声,猛地过来,点头哈腰,“舵主,有什么吩咐么?”
陈皮长吁一口气,良久,才道,“给我一壶热热的桂花酒吧”
“是是是”老板弯着腰退去,速速就上来了酒。
一杯接着一杯,陈皮微微染上了醉意,他见着一袭红衫的男子坐在身前,“师傅,师傅!我错了!”二月红朝他笑了笑,摸了脑袋,“一切都过去了,回家吧,你师娘为你做了一桌子菜呢”
黄粱一梦,究是美的。
去年元夜时,花市灯如昼。
今年元夜时,月与灯依旧。
不见去年人,泪湿春衫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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